5月下旬，一位來自中國的女留學生楊舒平，在美國馬里蘭大學2017屆學生畢業典禮上的一段演講視頻在網上引發熱議。作為學生代表，她說：「當時在國內每天出門都要戴口罩，來了美國才呼吸到又甜又新鮮的空氣。」這段演講經過網路傳播後，引起內地激烈爭論。令人意想不到的是，該事件還引來中國外交部公開回應。外交部發言人近日回答說，任何中國公民、對於任何事的表態都應該負責任，不僅是有關中國的問題，對任何問題都應該如此。剛剛呼吸上「自由空氣」的小姑娘立即被嚇傻了，隨即微博發佈道歉。

筆者認為，客觀地講這位姑娘可能不太招人喜歡。她的演講技巧是雙關，從物理上的「新鮮空氣」入手，繼而引申到言論和學術自由所帶來的衝擊，前面只是個引子，後面的才是重點。而所謂甜美所讚揚的也不只是空氣，而是擁有各方面自由的甘之如飴。

當然，她現在可能明白了，只要護照和學費還打著故鄉的烙印，話還是不能隨便說的，和真正的自由表達之間，還隔著一個綠卡和經濟獨立。中國的空氣問題不是秘密，然而小姑娘被揪住的一個關鍵把柄，在於她並非來自北京或石家莊，而是雲南昆明。雲南被公認為國內空氣品質最好的城市之一，所以她被指責涉嫌了誇張和矯情。當然，空氣品質是相對的，在我國拔尖的，是否到了美國還能拔尖，沒親身對比過沒有發言權。然而從數字來看，內地pm2.5指數從幾十到一百就算是藍天，「良」，包括昆明也日常徘徊這個區間，在中國算很不錯了。

然而在美國很多地方，pm2.5指數常年是個位數，要說區別還是有的，甚至不懷好意的可以立即渲染成「乾淨10倍」，也沒毛病。至於能不能聞得出「香甜」，只能由親歷者現身說法了。從準確翻譯的演講全文來看，除了「五個口罩」的槽點之外，其引申表達還是可圈可點的。譬如，「每一個人都有權參與，並為改變發聲」，「民主和言論自由都不應該被視作是理所應當的」等等，無論是真心還是套路，都表達出了一個青年的責任感。然而行銷號把她釘上辱華展臺的時候，是不會貼出準確全文的，甚至不經意地犯了一個翻譯錯誤，她準備了五個口罩，而不是在中國需要帶上五層口罩。

如果要論添油加醋、歪曲抹黑，彼此彼此。目前為止，楊舒平還是中國人，辱華的高帽通常不是用在這個語境的，就像土生土長的老外拉著眼皮說豬尾巴，那叫辱華，中國人說中國不好，頂多算自取其辱。辱華的門檻何時這麼低了？說句空氣不好就能輕易點燃眾怒？但是辱華是一個自帶高傳播率的驚爆標籤，行銷號、標題黨，無時不刻在等候這樣的獵物，要說他們真心有多愛國，恐怕談不上，但是炒作者最大限度地利用了國人的脆弱和敏感，而並不會去客觀評價入選者夠不夠格。故從這個角度說，筆者認為公眾對楊舒平應多一點寬容心。她講得是不怎麼樣，但也不至於到辱華地步。

記得2008年奧運前一名外賓戴口罩下北京機場，就激起了一撥自尊心的憤慨，涉事者迫於辱華指責不得不道歉。誰想到幾年之後，全國到處都是戴口罩的同胞，這就不辱華了？而在近10年之後，我們的臉面還是經不住一層口罩的考驗，這回承受壓力的變成了海外同胞。筆者試問，這10年來除了pm2.5指數，內地公眾的自信心有何長進？無論楊舒平是故意誇大，還是真實描述自身感受，就這麼點事兒，切不可過度解讀。如果一個國家的媒體和大眾，都為之過敏，世界恐怕笑話的並不是她。

作者：文濤